“唔。”傅恒也是一笑,说道:“我知道。你是在想:傅老六这家伙去金川,还能不能再回来?莎罗奔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!”
勒敏被他说得一愣,随即笑道:“这一条早就想过了。在北京我就说过,莎罗奔不是你的对手,现在更不想这事了。我是觉得跟你一道儿,心里踏实和平,很安帖稳健。”
“是么?”傅恒在暗中转脸看了看勒敏,叹了口气接着漫步而行,说道:“也许吧……我毕竟是头号军机大臣,还是正宗的国舅——你不要打断我,这一条其实也没有什么出邪的心思。湖广总督以下的人跟你一道儿,也会有‘靠山’这个念头。就是乞儿,他也指靠着娘老子。其实孤身一人,我自己也有四边不着靠的心思,一见着皇上,就好像有了主心骨,有了劲——我们都靠的这个江山,靠的朝廷主子,这么大个政府,自然是很安心的。”
他顿了一下,又道:“当然,一个人气度雍容,举止有度,办事练达有条理,跟他一处觉得踏实有力,也是有的。我当年跟张廷玉一处,也是这样想:跟他办差,受他指教,什么难事都办得下来。如今你去看看,一个时辰准教你熬不得!他就那么一套,从康熙四十二年说起,一事不拉说到现在,反复讲,头皮再硬的人也听得心里生厌头发晕……”说着已经笑了,勒敏想着张廷玉的样子也笑,说道:“他是老了。”傅恒点头,说道:“我也会老的。有些树,盛壮时笔直挺秀,到老就长出些稀奇古怪的枝节疤块,扭曲得变了形儿——所以靠一个人不成,靠着道理——道和理——才是稳当。从这上头料理自己的心,办事历练学问多了,就不再指靠哪一个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