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的天空很晴朗,父亲脖子上的红围巾,哪怕隔着两条峡江也能看清楚。桃叶在小屋门前看见父亲正向龙马溪走来。她在太阳风中凝望了很久,当父亲隔着浅浅的溪水喊出她名字后,她没有回答。父亲爬上山坡来到小屋跟前时,小屋的门被虚掩起来。父亲没有推门进去。
父亲站在门口说:“桃叶,我给你送围巾来了,外面很冷,围上它会暖和些。”
他等不来回答,就让肖姣的父亲帮自己送进去。
父亲这样做是因为内心的愧疚。
十多年后,父亲与屈祥同一条运粮船,在峡江上行驶时,屈祥粗暴地训斥我父亲说:“做男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内疚,特别对女人。青滩弄没了那么多船,它几时内疚过。要内疚就不是青滩。男人是滩,该撞的就要撞,该碰的就要碰,管它是什么。女人是船,她若是硬上硬顶,不晓得拐弯,那她就会被打劈。要内疚应该是她们内疚。”
屈祥还指责我父亲,生离死别,再见面时哪能谦虚礼貌,门既然是虚掩着,就说明她没有完全拒绝,就应该理直气壮地闯进去,将红围巾往她颈上一戴,然后就用双手将她放平,托起来放到床上去。从前的好时光,就会自动跑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