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遗体在沈阳火化。遵照母亲的嘱托,毕洪亮一路上抱着母亲的骨灰盒返回了得根镇,把母亲安葬在父亲的身边。毕洪亮请来舅舅和舅妈。快七十岁的舅舅站在父母的坟前老泪纵横,“孩子们都出息了,可你却走了,你走得太早了……”舅妈为舅舅擦着眼泪、鼻涕,她自己的眼睛也哭得红肿,毕洪亮过来搀扶他们:“别哭了,快上车里坐着,这儿风大。”
一个人影像小偷一样溜过来,挨着毕洪江的媳妇跪下来。开始谁也没注意,是毕杏艳先看见的,她刚要冲过去,被毕洪亮拽住,看着哥的眼神儿,毕洪江也没敢造次。丁力军是早晨听到这个消息的,他惊讶地撂下手里的活。
“别让毕家的人给你轰出来!”丁力军甩开杨秀芝一路小跑地来到江边。
安葬完了母亲,毕洪亮不但没让舅舅、舅妈走,他也把丁力军留下来,“好几年没见,吃顿饭再走。”丁力军手足无措地点点头。饭桌上,舅舅看着丁力军问:“他是谁?”“哦,我忘介绍了,他是我同学,听说我妈这事儿,赶过来送我妈。”听弟弟这么介绍,毕杏波松了一口气。“他、就他,是你同学,那脸上的褶子比你舅妈的还多。”舅舅看看毕洪亮又瞅瞅丁力军。“说啥呢?”舅妈捅了舅舅的后腰一下。丁力军的头垂得更低了,毕杏波看了一眼丁力军说:“都是自己家人,你别只喝酒,吃菜。”丁力军感激地抬起头来。舅舅讨好地为毕洪亮倒酒,嘴里还啧啧地感叹:“才三十多岁就当团长、当团长了?可惜你妈没有福啊,要是我准得再坚持活几年!”舅舅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毕洪亮:“一个团有多少人?”还没等毕洪亮回答,舅舅又说起来,“你们都事业有成了,还有一个和睦的家,就剩你姐了,你们那团没有个排长连长啥的,帮你姐找一个——”丁力军刚抬起的头又低下了,看到丁力军的样子,毕洪亮真后悔把他留下来。毕洪亮为岔开舅舅的话就问,“李国、李佳的孩子几岁了?”没想到这一问,舅舅竟哭起来,他哭得像孩子一样,鼻涕淌出多老长,谁劝也不听。舅妈抽泣着说:“你舅舅这些年活得憋屈。都说养儿防老,纯粹是瞎话,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