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人家紧自问个不休:“和声跟对位,在音乐上究竟哪一样更重要?”
“音乐最重要。把你们的音乐拿出来给我看看!”
提到他们的音乐,他们的意见可一致了。这些勇猛的战士,在好斗那一点上互相争胜的家伙,只要眼前没有什么盛名享得太久的古人给他们攻击,都能为了一种共同的热情——爱国的热情——而携手。他们认为法国是个伟大的音乐民族。他们用种种的说辞宣告德国的没落。——对于这一点,克利斯朵夫并不生气。他自己早就把祖国批驳得不成样子,所以平心而论,他不能对这个断语有何异议。但法国音乐的优越未免使他有些奇怪:老实说,他在历史上看不出法国音乐有多少成绩。然而法国音乐家一口咬定,他们的艺术在古代是非常美妙的。[25]为了阐扬法国音乐的光荣,他们先把上一世纪的法国名人恣意取笑,只把一个极好极纯朴的大师除外,而他还是个比利时人[26]。做过了这番扫荡工作,大家更容易赞赏古代的大师了:他们都是被人遗忘的,有的是始终不知名而到今日才被发掘出来的。在政治上反对教会的一派,认为什么都应当拿大革命时代做出发点;音乐家却跟他们相反,以为大革命不过是历史上的一个山脉,应当爬上去观察出后的音乐上的黄金时代。长时期的消沉过后,黄金时代又要来了:坚固的城墙快崩陷了;一个音响的魔术师正变出一个百花怒放的春天;古老的音乐树上已经长出新枝嫩叶;在和声的花坛里,奇花异卉眯着笑眼望着新生的黎明;人们已经听到琤(左王右从)的泉声,溪水的歌唱……那境界简直是一首牧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