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八一九,洛兰军官的寡妇,在母亲结了倒霉的第二次婚以后三年,差不多和母亲同时过世。老奥弗莱和年轻老婆生的孩子先天不足,娇弱,矮小。沼泽区气候潮湿,对她身体大不相宜。丈夫家里的人要留她住在本乡,口口声声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沼泽区更卫生更舒服的地方,当年夏兰德就在这里干出一番事业来的。寡妇受到的怜惜,照顾,抚爱,可以说无微不至;她死后,旁人还称道两老待媳妇的好处。有些人认为军官的寡妇肯住在公婆家,多半是为了布里谷,王台党中的一个硬汉,在夏兰德,迈尔西埃,特?蒙多朗侯爵,特?甘尼克男爵[49]手下跟共和政府打过仗。若果如此,她一定是个非常多情非常有义气的人了。布里谷在保王党部队里做到少校,地方上的人一直恭恭敬敬用这个军衔称呼他;他白天和黄昏都待在洛兰家的堂屋里,守着帝国部队的少校的寡妇,确是邦霍埃人人共见的事实。最后一个时期,邦霍埃的本堂神甫甚至向洛兰老太太提出,要她劝媳妇同布里谷结婚;神甫自愿去托特?甘尔迦罗埃子爵保举布里谷做邦霍埃的治安法官。可怜的少妇死了,神甫的建议当然作罢。
比哀兰德留在祖父母身边。祖父母欠孩子四百法郎一年利息,不消说都花在孩子身上了。两老越来越不会做买卖,又遇上一个做事巴结,手段灵活的同行,他们却只会咒骂,一点不想办法应付。少校是两老的朋友兼顾问,在女朋友死后六个月也死了,或许是因为心里悲伤,或许是旧创复发,他身上有二十七处伤呢。可恶的邻居却是精明的商人,有心逼倒同行,消灭竞争。他眼看两个洛兰还不出钱,偏偏凭着洛兰的约期票借钱给他们;到他们晚年果然逼他们破产了。当初给媳妇而如今变了给孙女的抵押品,其实作不得准,因为那首先是洛兰老太太的法定抵押品;她为了免得丈夫老来挨饿,坚持自己的权利[50]。南德的屋子卖了九千五,除去一千五费用,剩下八千法郎归洛兰老太太,她凭着人家的抵押品借出去,作为活命之本。南德有个女修士会办的救济院,叫作圣?雅各堂,和巴黎的圣德–贝利纳堂差不多性质。两个老人交了少数费用,在堂里有吃有住。可是一无财产的孙女儿不便留在身边,洛兰夫妇想起孩子还有洛格龙家的姨丈姨母,便写了封信去。那时普罗凡的洛格龙夫妻都已过世,洛兰写去的信照理是不知下落的了,不料世界上竟有一个帮上帝执行意志的机关,叫作邮政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