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捕人已将江溶解到捕厅,捕厅因顾提控面上,不动刑法,竟送到堂上来。正值知州投文,挨牌唱名。点到江溶名字,顾提控站在旁边,又跪下来禀道:“这江溶即是小吏典昨日所禀过的,果是良善人户。中间必有冤情,望老爷详察。”知州作色道:“你两次三番替人辩白,莫非受了贿赂,故敢大胆?”提控叩头道:“老爷当堂明查,若不是小吏典下处主人及有贿赂情弊,打死无怨!”只见众吏典多跪下来,禀道:“委是顾某主人,别无情弊,众吏典敢百口代保。”知州平日也晓得顾芳行径,是个忠直小心的人,心下有几分信他的,说道:“我审时自有道理。”便问江溶:“这伙贼人扳你,你平日曾认得一两个否?”江老儿叩头道:“爷爷,小的若认得一人,死也甘心。”知州道:“他们有人认得你否?”江老儿道:“这个小的虽不知,想来也未必认得小的。”知州道:“这个不难。”唤一个皂隶过来,教他脱下衣服与江溶穿了,扮作了皂隶;却叫皂隶穿了江溶的衣服,扮作了江溶。吩咐道:“等强盗执着江溶时,你可替他折证,看他认得认不得。”皂隶依言与江溶更换停当,然后带出监犯来。
知州问贼首道:“江溶是你窝家么?”贼首道:“爷爷,正是。”知州敲着气拍,故意问道:“江溶怎么说?”这个皂隶扮的江溶,假着口气道:“爷爷,并不干小人之事。”贼首看着假江溶,那里晓得不是,一口指着道:“他住在城外,倚着卖饼为名。专一窝着我每赃物,怎生赖得?”皂隶道:“爷爷,冤枉!小的不曾认得他的。”贼首道:“怎生不认得?我们常在你家吃饼,某处赃若干,某处赃若干,多在你家,难道忘了?”知州明知不是,假意说道:“江溶是窝家,不必说了,却是天下有名姓相同。”一手指着真江溶扮皂隶的道:“我这个皂隶,也叫得江溶,敢怕是他么?”贼首把皂隶一看,那里认得!连喊道:“爷爷,是卖饼的江溶,不是皂隶的江溶。”知州又手指假江溶道:“这个卖饼的江溶,可是了么?”贼首道:“正是。”这个知州冷笑一声,连敲气拍两三下,指着贼首道:“你这杀剐不尽的奴才!自做了歹事,又受人买嘱,扳陷良善。”贼首连喊道:“这江溶果是窝家,一些不差,爷爷!”知州喝叫:“掌嘴!”打了十来下,知州道:“还要嘴强!早是我先换过了,试验虚实,险些儿屈陷平民。这个是我皂隶周才,你却认做了江溶,就信口扳杀他;这个扮皂隶的,正是卖饼江溶,你却又不认得,就说道无干。可知道你受人买瞩来害江溶,原不曾认得江溶的么!”贼首低头无语,只叫:“小人该死!”